最近常出差，打車時跟司機聊了一路。
師傅說自己是四川人，四十多了，前幾年在服裝廠做皮衣，廠子供吃供住，做一件皮衣三四百的樣子，計件的，多勞多得，年景好的時候，他一個月也能搞個萬把塊，口罩放開后，服裝單價不升反降，做一件也就一兩百，收入幾乎腰斬。
師傅心有不甘，于是抱著多賺點的想法，租了臺車子就投入到網約車大軍中，不曾想網約車已經飽和，每天租車成本近二百塊，充電小一百，吃喝再五六十，每天幾乎所剩無幾。
我問能剩多少，他說因為是小城市（江浙滬一帶的小縣城），也沒太多人打車，再加上經濟不景氣，各行各業都在節衣縮食，打車的人就更少了，昨天一天他才拉了一百五，實在沒臉回家，一直熬到晚上十一點，收車時算了一下，這一天的凈利潤是六十五塊錢。今天接到我這個單子，能賺個六七十，這已經是大單子，這可是他六點就在在高鐵站排隊，排了三個小時搶到的，也算是他運氣好，有的同行排三個小時接的也是起步價的單子。上個月他算了一下，一個月跑車凈收入才八百塊錢，他忍不住自嘲：這年頭一個月掙八百夠干啥的？
我說現在搞網約車也挺難的，他點頭認同說，干啥都別干網約車，不掙錢也就算了，還天天受氣，有乘客上車之后抱怨為啥不開空調，他覺得距離短，單子也小，開了空調掉電太快，跑個半天又要充電，電費增加了不說，充電的時候也接不了單，耽誤掙錢，但是乘客不管這些，就要求開空調，不開就投訴他，前幾天晚上接了個社會大哥，應該也是喝了點酒，就因為開空調的事把他罵的狗血噴頭，他苦笑，要不你換一臺車打吧，罵我做啥呢？大哥不依不饒，投訴完了又報警，叔叔來了好一頓調解，事情是解決了，但是耽誤半宿掙錢的時間，又少掙了不少錢。
我說你沒還嘴？他說他都四十多了，家里還有個十多歲的孩子在上學，何況那大哥還喝了酒，他要是真跟他犟上了，再弄出個好賴，又賠錢又耽誤掙錢，想想也安慰自己，算了，只當是做個啞巴虧算了。
我說乘客要求開空調好像也沒錯吧，他說是的，人家花錢了，要求開空調確實也沒錯，客戶要求的話，雖然他有點不舍得，但一般也就開了，但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肯定不開的，有時候早晨開車要穿兩件外套，雖然還是有點冷，也是硬挺著。
我說這樣下去也不行啊，接下來有啥打算嗎？他說打死也不開網約車，越開越沒勁，下個月就到期了，車子退了就回老家過年了，年后還回這邊做服裝，少掙點就少掙點吧。
到終點了，結算時多給師傅十塊錢，多了我也還不起，祝他明年一切都好吧。